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一个有趣的最新消息:一个国际研究团队计划利用最先进的DNA检测技术,一劳永逸地确定尼斯湖水怪是否存在。无论结果如何,这项测试不太可能改变那些坚信尼斯湖水怪存在的人的想法。作为一名研究证据和知识概念的哲学家,我仍然认为科学家的努力是很有价值的。此外,这一事件可以说明人们在更普遍地看待证据和科学方面的一个重要问题。忽视令人不适的证据。基因组学家尼尔·格梅尔(Neil Gemmell)将领导苏格兰的国际研究团队,他说他期待“展示科学的过程”。该团队计划收集并鉴定生活在尼斯湖水域的生物的游离DNA。但无论eDNA采样发现什么,格梅尔都很清楚,检测结果最有可能无法让所有人信服。
社会心理学中一个长期存在的理论有助于解释这一点。根据利昂·费斯廷格(Leon Festinger)在20世纪50年代首次提出的认知失调理论,人们会试图避免当他们的信念、态度或行为与彼此或新信息发生冲突时产生的内在不适。换句话说,做一些你不认同或与你根深蒂固的信念相悖的事情,感觉并不好。为了应对这种不适,人们有时会尝试合理化他们的信念和行为。

在一项经典研究中,费斯廷格及其同事观察了一个芝加哥的小型末日邪教,他们正在等待一架UFO来拯救他们免受即将到来的地球毁灭。当预言没有实现时,邪教成员并没有放弃他们最初的信念,而是开始相信地球的神改变了计划,不再想毁灭地球。
邪教成员对UFO即将到来的救援的信念深信不疑,以至于当这一信念被证明是错误的时,他们无法轻易放弃。与其放弃最初的信念,他们宁愿减轻他们正在经历的内在认知失调。
尼斯湖水怪的忠实信徒可能就像末日信徒一样。放弃他们喜欢的理论可能太困难了。然而,他们会对任何与他们信念相悖的证据都非常敏感,这会产生认知失调的感觉。为了克服这种失调,人们的本性就是试图解释掉科学证据。因此,信徒们不会接受研究人员在尼斯湖中找不到水怪DNA的事实意味着水怪不存在,而是可能会合理化说,研究人员没有从正确的区域采样,或者不知道如何识别这种未知DNA,等等。
认知失调也可能解释其他与科学相关的阴谋论,如地平说、气候变化否认论等等。它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何将可靠的媒体来源称为“假新闻”的鲁莽说法。如果一个人根深蒂固的信念与媒体所说的东西不符,那么通过诋毁新信息来源而不是修正自己的信念来处理内心的不适会更容易。
知识哲学
如果心理学可以解释尼斯湖水怪爱好者为什么会那样相信,那么哲学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些信念是错误的。
这里的错误在于一个隐含的假设,即要证明一个主张,就必须排除所有可设想的替代方案——而不是所有合理的替代方案。当然,科学家们没有也没有可能演绎地排除所有可设想的可能性。如果证明某事意味着你必须证明你的理论没有可设想的替代方案,那么你几乎什么都证明不了。也许尼斯湖水怪是一个外星人,其生物学不包含DNA。
所以问题不是尼斯湖水怪信徒或气候变化否认者思维不严谨。相反,他们是过于严苛的思考者,至少在某些选定的主张上是这样。他们对什么构成证据,以及证明一个主张需要什么,采用了过高的标准。
哲学家们早已知道,对知识和理性信念的要求过高会导致怀疑论。著名的是,17世纪法国哲学家勒内·笛卡尔认为,只有“清晰明确的知觉”才应作为知识的必要标志。因此,如果只有某种特殊的内心感受才能保证知识,而我们可能会因某种脑损伤而对这种感受产生错误,那么我们能知道什么呢?
当代哲学中的彼得·昂格(Peter Unger)将这种思想推向了极端。他断言,知识需要确定性;既然我们对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一切事情,都不确定,那么我们所知道的就很少,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一种有希望地抵制怀疑论者的方法是,根本不去试图证明怀疑的事物确实存在。一个更好的方法可能是从基本知识开始:假设我们知道一些事情,并能从中得出进一步的结论。
一种旨在做到这一点,并且最近在认识论(知识的哲学理论)中广受欢迎的方法是“知识优先”的方法。英国哲学家蒂莫西·威廉姆森(Timothy Williamson)以及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提出,证据、理性、信念、断言、行动的认知方面等等都可以用知识来解释。
这一想法与20世纪流行的“知识是真实的正当信念”的方法形成对比。但有大量的反例表明,一个人可以拥有真实的、正当的信念,但并非知识。
假设你查看你的瑞士手表,显示11:40。你因此认为现在是11:40。然而,你没有注意到的是,你通常非常可靠的手表在12小时前就停了。而非常巧合的是,现在你查看手表时,确实是11:40。在这种情况下,你拥有一个真实且正当或理性的信念,但仍然,你似乎不知道现在是11:40——这仅仅是运气好,你关于现在是11:40的信念恰好是真的。
我们较新的“知识优先”方法避免了对知识进行定义,而是将知识视为基本。它是它自身的基本实体——这使得它能够削弱怀疑论的论证。一个人可能不需要感觉确定或有清晰明晰的感觉就能知道事情。怀疑论的论证根本站不住脚。
知识与怀疑论者
尼斯湖的eDNA分析可能不足以改变那些坚信湖中怪物存在的信徒们的想法。心理学或许能解释原因。而哲学中的教训表明,这种调查甚至可能无法提供有力的论据来反驳阴谋论者和怀疑论者。
一个不同且可以说是更好的反驳怀疑论的方法是质疑怀疑论者自身的知识和理性的状态。你真的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那么可能有些事情我们是知道的。如果是,那么我们就能知道一些事情,再次声明,你声称知识是无法获得的,这是错误的。
这种策略将挑战真正信徒对尼斯湖水怪存在的积极信念的证据和心理基础。这与试图用科学证据来回应每一种可能的怀疑论挑战,是截然不同的。
然而,少数真正信徒的拒绝并不能减损这种科学研究的价值。首先,这项研究预计将比我们目前所拥有的,提供更精确、更细致的尼斯湖生物多样性知识。科学在避免直接与怀疑论者争论,并简单地提供新知识和证据时,处于最佳状态。科学可以在不排除所有可能性,也不说服所有人的情况下取得成功。
Artūrs Logins是南加州大学文理学院哲学系的访问博士后研究员。本文最初发表于The Convers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