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色的眼睛,肌肉疼痛,住院,濒临死亡的低语。这就是黄热病的故事,一种本不应在2016年成为问题的疾病。
乔安娜·丹尼尔·卡伦加(Joana Daniel Calunga)是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基朗巴-基亚希(Kilamba-Kiaxi)市的一位年轻母亲。卡伦加一开始并没有特别担心,当时她只是出现了头痛和呕吐,但当她的眼睛开始发黄,而且传统药物也无法治愈时,她知道有些事情非常糟糕。
“人们告诉我这是黄热病,”卡伦加说,她通过世界卫生组织(WHO)在安哥拉的一位代表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我只是哭了,因为人们说这种病会致命……我想起了我的儿子,我心想我的天哪,我要把他丢下了。”
卡伦加虚弱地躺在当地一家医院里,她的母亲的食物和信仰给了她慰藉。将近一个半星期后,她获准回家,并拿到了一张处方。

“我很惊讶,”卡伦加说,“但是一旦回到家,身体虽然在家,精神却还在那里(在医院里)。”
卡伦加幸存下来了,但她加入了安哥拉不断壮大的黄热病患者群体。据美联社报道,自2015年12月首次确诊病例出现以来,安哥拉已报告超过5000例疑似病例,死亡人数超过450人。这是自1986年以来最大、最致命的黄热病疫情,而且该病毒远未得到控制。黄热病已在其他11个国家出现,数千万人面临风险。
黄热病是一种潜在致命的病毒,属于黄病毒属,与寨卡病毒、登革病毒和西尼罗河病毒同属。当一只埃及伊蚊(Aedes aegypti)或哈马戈古斯蚊(Haemagogus mosquito)叮咬了感染的猴子或人类,并将黄热病传播给新的宿主后,病毒会在体内潜伏三到六天,然后才出现症状。虽然头痛、恶心、肌肉疼痛和偶尔的呕吐等症状可能在一周内消失,但约有15%的人会进入第二阶段症状。这不幸的群体会出现高烧、鼻腔、眼睛和口腔出血、肾衰竭和肝损伤,最终导致病毒为人熟知的皮肤发黄。第二阶段的患者需要住院治疗,其中约一半会死亡,使黄热病的平均死亡率约为7.5%。
黄热病自然存在于几种不同的灵长类动物物种中,但它可以通过三种主要方式传播给人类。

森林传播(Sylvatic transmission)——蚊子叮咬了感染的猴子,并将黄热病传播给在丛林中工作或旅行的人类。猴子是黄热病在传播给人类之前的首要来源。

中间传播(Intermediate transmission)——来自丛林或当地村庄的受感染蚊子感染了住在丛林边缘附近的人。这是非洲最常见的传播方式。蚊子与人类接触的增加导致了更高的传播率。

城市传播(Urban transmission)——一个在森林或中间区域感染了黄热病病毒的人,旅行到一个更大的城市。当地的蚊子然后叮咬被感染的旅行者,并将病毒传播给城市居民。这是最危险的传播形式,因为城市中大量的人口和蚊子使得病毒更难控制。许多城市居民由于缺乏疫苗接种,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免疫力。
黄热病困扰人类已有数百年。这种病毒很可能最早出现在非洲,并在17世纪通过奴隶在哥伦布大交换中被带到美洲。大规模疫情已在全球造成数千人死亡,尤其是在费城、新奥尔良、卡塔赫纳、古巴和孟菲斯。黄热病也在人类历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西班牙—美国战争期间,该病毒在古巴使西班牙军队损失惨重,并迫使法国放弃了巴拿马运河的建设。
黄热病在西非曾很普遍,直到2006年世界卫生组织发起了“黄热病倡议”。到2015年,已有超过1.05亿人接种了黄热病疫苗,并且没有出现新的疫情。然而,从2010年开始,该病毒开始从中非向中非和东非转移。这些地区没有开展疫苗接种活动,因此数百万人仍然容易感染该病毒。
更糟糕的是,全球黄热病疫苗储备量现已达到惊人的低水平。虽然疫苗在注射后10天内可为90%以上的接种者提供终生保护,但全球只有少数几家制造商生产黄热病疫苗。这种疫苗的制造过程,自80年前开发以来几乎没有改变,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需要特殊的、不含有特定病原体的鸡胚。然后将这些无特定病原体的鸡胚注入病毒并孵育几天。虽然每个鸡胚可以生产数百剂疫苗,但却无法满足巨大的需求。使用这种技术意味着制造疫苗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这让许多科学家感到紧张。据世卫组织代表塔里克·贾萨雷维奇(Tarik Jasarevic)在一封电子邮件采访中称,已有1900万剂疫苗运往安哥拉、刚果民主共和国和乌干达,但这造成了全球库存的严重短缺。
“自20世纪30年代末以来,我们就有疫苗了,”生物保护系统公司(BioProtection Systems Corporation)的首席科学官兼首席运营官、黄热病专家托马斯·莫纳斯(Thomas Monath)说。“问题在于,世界上的许多地区都没有用它来为高危人群接种疫苗。因此,这实际上是许多国家公共卫生和将疫苗纳入政策的失败。”
根据莫纳斯的说法,尽管世界卫生组织一直在推动常规免疫接种,但发展中国家往往有相互竞争的优先事项,这些优先事项可能会 overshadow 疫苗接种活动。由于各国一直在跳过疫苗接种,疫苗生产商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大规模生产。这个“恶性循环”已经困扰了我们——我们不仅需要为9至12个月大的婴儿启动常规免疫接种,还需要追赶数百万从未在高危地区接种过疫苗的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这仅仅是个开始。
“安哥拉至少有四次明确的请求更多黄热病疫苗的日期,”乔治城大学医学中心(Georgetown Medical Center)的医学和传染病兼职教授丹尼尔·卢西(Daniel Lucey)说。“基本上,应对速度始终落后于病毒本身。”
卡伦加是在已经感染病毒后才接种了疫苗并获得了蚊帐。在她被感染后,她的一些附近邻居也接种了疫苗。这种缺乏黄热病预防措施是疫情的主要罪魁祸首;如果卡伦加和至少60%的安哥拉人年轻时就接种了疫苗,就不会爆发如此致命的疫情。

8月4日,美联社发布了一份报告,称自2016年2月以来,安哥拉约有100万剂疫苗“失踪”。尽管安哥拉官员否认疫苗没有被妥善管理,但美联社的调查显示,疫苗被送往没有黄热病的地区,有些疫苗没有附带注射器,而运往刚果民主共和国的一些疫苗没有得到妥善冷藏,可能导致其失效。
为了将全球疫苗储备维持在安全水平,世界卫生组织计划在其在金沙萨的疫苗接种活动中,将剂量减少到正常剂量的五分之一。这将提供免疫力,但不是像全剂量那样终身有效,而是至少12个月。然而,目前尚不清楚世界卫生组织打算如何应对一年后抗体消退时的情况。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解决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世界面临新的黄热病疫情。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已有600万人接种了疫苗,但当局在控制病毒传播方面面临困难。黄热病已在安哥拉的12个不同省份出现,当地民众对该病毒的免疫力较低。虽然安哥拉每天都报告黄热病病例,但该病毒正缓慢地向中部非洲蔓延。到目前为止,已有1800万剂疫苗被送往非洲,但卫生官员估计世界仍需要高达2200万剂。
更令人不安的是病毒在不同大陆的传播和出现。罗安达有飞往21个国家的直飞航班,最近在中国报告了与安哥拉疫情相关的黄热病病例。
“最大的担忧是亚洲:没有人接种过疫苗,因为亚洲从未有过黄热病,”卢西说。“黄热病在非洲部分地区流行的时间越长、范围越广,就越有可能有足够多的人携带黄热病病毒前往亚洲。”
刚果民主共和国首都金沙萨仍有约1000万人需要接种疫苗。中国每年仅生产约30万剂黄热病疫苗,如果疫情袭击一座大城市,这个数字微不足道。如果世界卫生组织在应对金沙萨的小规模疫情时已经需要配给疫苗供应,那么亚洲一座大城市的疫情可能会使数百万人失去保护。
亚洲也因其人口稠密的城市而变得脆弱。亚洲有20个城市的人口超过1000万。如此庞大的人口不仅使病毒更难控制,而且人与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也更容易让蚊子传播疾病。许多城市居民也缺乏在农村地区更常见的基因免疫力。
安哥拉的疫情及其向其他国家的蔓延令人担忧,但黄热病也在其他大陆卷土重来。除了与安哥拉有关的四个国家出现黄热病外,另外七个与安哥拉疫情无关的国家也出现了疫情。
在南美洲和非洲的热带国家丛林中,一些猴子被感染是很正常的,甚至是预料之中的。病毒在猴子之间遵循自然循环,所以每年通常会有少量人类因接触猴子而感染。今年不同。
“秘鲁的(疫情)比前一年和再前一年都更大,而且还在增长,”卢西说。(秘鲁)是除了安哥拉和刚果民主共和国之外,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的地方,因为他们确实有实验室确诊的黄热病患者和死亡病例,而且这些病例还在不断增加。
这些全球疫情和世界卫生组织日益减少的疫苗供应暴露了普遍存在的问题。厄尔尼诺现象引起的气候模式变化以及地球变暖,使得埃及伊蚊(Aedes aegypti)能够在新的地区迁徙和繁殖。这些蚊子携带多种病毒,并将它们传播给几乎没有免疫力的人类宿主。
不仅是蚊子在活动——高效、廉价的交通工具使得被感染的人能够跨越大陆传播病毒。这些因素的结合对黄病毒来说是好消息,但对易感人类来说却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