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国重塑网络的宏伟计划

最宏大、最野心勃勃的群体控制项目是中国的“社会信用”体系。所有中国公民都将获得一个数字分数,以反映他们的“可信度”。

以下内容改编自 《战争即服务》 一书,作者是两位国防专家 P. W. Singer 和 Emerson T. Brooking(其中一位是《大众科学》杂志“东方军火库”博客的创始人),该书探讨了互联网如何成为一个遵循一套我们都需要学习的新规则的新型战场。

“翻越长城,我们可以到达世界每一个角落。”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发送的第一封电子邮件的文字,从北京飞往柏林,历时4500英里。那是1987年。中国科学家们欢庆,因为他们古老的国家正式加入了新的全球互联网。随着互联网从科学家使用的场所发展成为所有网民使用的场所,它在中国的使用量逐渐增长——然后爆炸式增长。1996年,中国只有40,000名网民;到1999年,已有400万人。2008年,中国互联网活跃用户数量超过美国:2.53亿。如今,这一数字再次翻了三倍,接近8亿(占全球网民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

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的是,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来说,互联网不会——也不能——成为其美国发明者所宣传的那种自由奔放、支持加密货币的自由主义者的天堂。这个国家的现代历史由两个关键时期定义:一个世纪以来受外部国家羞辱、侵略和剥削的历史,以及随后一系列释放共产主义和中国民族主义混合体的革命。出于这些原因,中国当局将和谐置于一切之上。和谐是中国崛起的基石,并且仍然是中国共产党(CCP)的根本政治原则,前国家主席胡锦涛将其描述为建立“和谐社会”。另一方面,异议被视为对国家有害,使其再次容易受到外国势力操纵。

因此,控制网络思想一直被视为中国国家的一项重要、甚至是天生的责任。必须保持统一;有害的思想必须被清除。前政府高级宣传官员袁志法在2007年描述了这种哲学:“世间万物必须有其节律。”他解释道。他选择的词语很重要。“节律”与“审查”略有不同,它意味着管理“舆论的正确引导”。

从一开始,中国共产党就确保互联网的缰绳掌握在政府手中。1993年,当该网络开始被视为潜在的重要事物时,官员们禁止了所有未经由少数国有电信公司运行的国际连接。公安部很快被赋予了阻止所有“颠覆性”或“淫秽”信息传播的任务,并与网络管理员携手合作。与全球其他地区出现的混乱的国际连接网络相比,中国互联网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系统。尽管中国网民可以建立自己的网站并在中国境内与其他用户自由交流,但只有少数几个经过严格审查的电缆连接他们与更广阔的世界。中国互联网远未跨越长城,而是被一个新的屏障所塑造:防火长城。

CitizenLab WeChat Filter
CitizenLab研究人员展示了中国的微信过滤器。Citizen Lab

中国当局还寻求控制国内的信息。1998年,中国正式启动了“金盾工程”,这是一项堪比三峡大坝等宏伟实体工程的数字工程壮举。其目的是将中国互联网转变为历史上最大的监控网络——一个包含每个公民记录的数据库,一支由审查员和网络警察组成的军队,以及用于跟踪和控制通过网络传输的每一条信息的自动化系统。该项目耗资数十亿美元,雇佣了数万名工人。其开发至今仍在继续。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内部互联网的某些关键组件的设计和建设外包给了美国公司——特别是Sun Microsystems和Cisco——它们提供了通过为大型企业构建庞大、封闭的网络获得的经验。

金盾工程最突出的部分是其关键词过滤系统。如果一个词或短语被添加到禁用词列表中,它就有效地不复存在。网络搜索将找不到被禁止的结果;包含被禁止词的消息将无法送达收件人。随着禁用词列表的实时更新,在互联网其他地方发生的事件在中国境内就从未发生过。

例如,2016年,“巴拿马文件”被曝光并迅速在全球传播。这些文件包含2.6太字节的曾经机密的关于全球精英用来隐藏资金的离岸银行账户信息——这是互联网彻底透明化能力的有力体现。披露内容包括八位高级中共领导人的家属(包括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姐夫)通过离岸空壳公司将数千万美元转移出中国的记录。

所有这些详细信息都可以在互联网上找到——除非你住在中国的境内。消息一经传出,中央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就发布了紧急的“删除报道”通知。“查找并删除转载的‘巴拿马文件’报道。”命令写道。“不得转载相关内容,一律不得转载。任何网站发现涉及攻击中国的境外媒体报道,将予以严肃处理。”至此,巴拿马文件及其内容对所有中国网民来说都无法访问。一度,整个巴拿马国家在中国的搜索结果中短暂消失,直到审查员调整了禁令,只在帖子包含“巴拿马”和领导人姓名或“离岸”等相关词语时才删除。

过滤器如此普遍,以至于催生了一系列超现实的文字游戏来试图绕过它。多年来,中国网民将“审查”称为“和谐”——这是对胡锦涛“和谐社会”的委婉提及。他们说,审查一个词就是“和谐”它。最终,审查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禁止使用“和谐”一词。然而,碰巧的是,“和谐”一词的中文发音与“河蟹”相似。当一个词被审查后,聪明的中国网民就称之为“河蟹”了。而且,随着社交媒体越来越视觉化,这种一来一回的较量也扩展到了图片屏蔽。2017年,可爱的维尼熊在中国互联网上消失了。审查员发现“熊”是习近平的影射,因为他走路时摇摇摆摆的样子很像。

历史本身(或者更确切地说,人们对它的了解和认识)也可以通过这种被称为“清理网络”政策的过滤来改变。数十亿条旧的互联网帖子已经被抹去,目标是过去任何不符合政权“和谐”历史的内容。1989年天安门广场抗议等重大事件,通过删除近300个“危险”的词语和短语而被抹去。中国版的维基百科“百度百科”在搜索“1989”时,只显示两个结果:“1988和1990之间的数字”和“一个计算机病毒的名称”。结果是集体失忆:整整一代人对过去的关键时刻一无所知,即使他们一旦意识到,也无法搜索到更多信息。

然而,更强大的控制计划还在酝酿之中。在动荡的穆斯林少数民族地区新疆,居民被迫在智能手机上安装“净网”(Jingwang)应用程序。该应用程序不仅允许跟踪或阻止他们的信息,还带有一个远程控制功能,允许当局直接访问居民的手机和家庭网络。为了确保人们安装这些“电子镣铐”,警方在街头设置了流动检查站,检查人们手机上的应用程序。

最宏大、最野心勃勃的群体控制项目是中国的“社会信用”体系。该体系的愿景文件于2015年发布,解释了它将如何营造一种“向上向善、诚信互助的社会氛围”——一种以对国家坚定不移的忠诚为特征的氛围。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所有中国公民都将获得一个数字分数,以反映他们在“从商业交易到社会行为的所有生活领域”中的“可信度”。

就像传统的金融信用评分一样,每个公民的“社会信用”是通过汇集海量个人信息并计算出一个单一的“可信度”分数来计算的,该分数本质上衡量了一个人对社会的有用程度。这得益于中国公民对微信等移动服务的近乎普遍的依赖,这些服务集成了社交网络、聊天、消费评论、金钱转账以及诸如叫出租车或订餐之类的日常任务。在此过程中,用户会透露大量关于自己的信息——他们的对话、朋友、阅读清单、出行、消费习惯等等。这些零散的数据可以形成广泛的道德判断的基础。一位项目主管解释说,购买太多视频游戏可能表明懒惰,从而降低一个人的社会信用分数。另一方面,经常购买尿布可能表明是新父母,这是社会价值的有力指标。当然,个人的政治倾向也起着作用。一个人对中国团结的在线贡献越“积极”,分数就越高。相比之下,一个在网上表达异见的人“破坏社会信任”,从而降低其分数。

在一个特别具有奥威尔式色彩的转折中,该系统的规划文件还解释说,“新系统将奖励那些举报失信行为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你举报别人的不良行为,你的分数就会提高。你的分数也取决于你的朋友和家人的分数。如果他们的分数不够积极,你就会因为他们的消极而受到惩罚,从而激励每个人去塑造他们社交网络成员的行为。

然而,让可信度分数具有力量的是支撑它的实际和感知到的奖励与风险。该评分系统计划于2020年在全国范围内部署,目前已用于工作申请评估以及提供小额奖励,例如咖啡馆里为高分者提供的免费手机充电。然而,如果你的分数太低,你可能会失去从过夜火车上的预留床位到福利金等各种福利。这个分数甚至已经融入了中国最大的在线婚介服务中。因此,在中国政府眼中的价值也将塑造公民的浪漫和生育前景。

幸运的是,没有其他国家像中国这样在将互联网屈从于国家意志方面取得了成功,这得益于其先发优势和巨额的投资规模。但其他国家无疑非常羡慕。据报道,泰国、越南、津巴布韦和古巴等国的政府都已开始探索建立自己的中国式互联网。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甚至签署了一项协议,要求经验丰富的中国审查员指导俄罗斯工程师建造先进的网络控制机制。

正如美国科技公司曾经帮助中国修建了防火长城一样,中国也开始将其来之不易的审查经验出口到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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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 Warren Singer 是新美国基金会的战略家和高级研究员。他被《防务新闻》评为国防事务最具影响力的100人之一。他还被美国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授予“疯狂科学家”称号。Jeffrey是华盛顿特区周边地区的一名国家安全专业人士。两人都是美国空军大学中国航空航天研究所的协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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